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我是阮楚楚。
‘七天后就是李柏天的生日了。’这是我七天前就想到的事情。
说起来有些不好意思,但是这确实是我第一次交朋友。我对这码子事还有些陌生,不知道该怎么对朋友,如果说是要对朋友好言好语、温柔贴心的话自己以前已经做得很不错了。可是自己那是出于基本的人际交往而不是出于自己的本心啊。
躺在床上思考了很久还是有些困扰,于是我起身,打开搜索引擎:如何对待朋友?
看了很多条索引,对待朋友首要就是真诚。
真诚吗?我眨眨眼睛,我好像没有那种特质。
挫败地一下子倒在床上,闭着眼睛又思索了半天,最后都化为了一声长长的喟叹。
李柏天的生日很快就到了,到了最后也不知道应该给她送什么,但是想起前年无意间送她了一朵玫瑰花,她就乐得跟一二傻子似的,想来她应该是很喜欢玫瑰花了。
于是那天出门前我跑到家里的后花园去。
啊…这朵好像有点蔫儿;这朵不够红啊;这朵感觉太艳俗了……
“楚楚!楚楚!”李柏天在门外催了。
又细细打量了一番,叹了口气,挑了一朵觉得最好的花小心翼翼地放进书包里。
还是感觉不够好。诶,两年前我摘花的时候怎么没这么纠结?
什么时候给她比较好呢?恩,第一节课下了就给她吧。啊…教室人好多啊,就这么贸贸然拿出一朵玫瑰花会不会不太好?果然,还是午睡的时候给她比较好吧。但是李柏天看上去好像不是很开心啊,一直对着窗外发呆,恩…我该怎么办,把她的头掰过来吗?诶,她好像是想在窗户上写什么,但是,什么也没写?
我想了想,李柏天一定是想爸妈了,然后开始自怨自艾。我是觉得人类有这些莫名其妙的想法无异于是自找烦恼的,其实如果她从来不过生日的话就不会失落了吧?就像林黛玉说得那样:“余之一生亦喜散不喜聚,须知天下终无不散之筵席,转身终成路人,朋友会散,父母会散,妻儿亦会散,人生不过是一场终会散场的筵席,聚有何欢,散有何哀,不如散去,不如归去。”我大抵也是这么想的。
不过就算是觉得李柏天这种多愁善感的行为不太聪明,我也还是伸出手在被呵了气的窗户上写了‘生日快乐’四个字。写了之后就觉得有些后悔了。如果要说蠢的话,我这种多管闲事的做法才更是蠢。
所以我连忙收回手,假意写作业。就连李柏天一直盯着我我也只能假装没发觉。
但是,完全看不进去什么题,笔其实只是在乱画。这道题,好像有点难。
该死的岑笛,居然趁机送生日礼物。明明是我先预定的时间。杠铃?拜托,你未免也太不解风情了吧,一点都不浪漫,呵,你输定了。不过,居然敢抢在我面前送礼物?明天我就去让老师把你换走。
何鹤轩送的书倒是挺好的,方面广阔,述作宏富,且能深入为文者,大致也就吕思勉诚之、陈垣援庵、陈寅恪与钱穆宾为前辈史学四大家了。不过,陈寅恪的文章一是“冗遝而多枝节”且不“可诵”;二是“临深为高,故作摇曳”。文不可学。李柏天更不可能看得懂了。
算了,我还是放学之后再给她好了。希望不要凋谢才好。
李柏天好像有些生气了,在生什么气?是我的错觉吗?大抵是错觉吧。
我坐在后座上,突然开始下雪了。一向话痨的李柏天今天倒是一言不发,我也不知该说什么好,干脆也什么都没有说。任由雪一点一点地打下来。
我突然想到顾城的一句诗:
草在结它的种子,风在摇它的叶子。
我们站着,不说话,就十分美好。
我也这么觉得了,我们就这样一直骑着车,不说话,就十分美好。
只是很快就到家了,我按捺下心里莫名的失落,沉默地下了车。但是想到马上要做得事情,心里又有点突突的打鼓。我暗暗深呼吸:很简单的,不过是给个礼物罢了。
伸手拉住了李柏天,从书包里掏出来那朵玫瑰,啊——接下来该说什么——大概是生日快乐吧,所以我下意识地小女儿姿态地说出了:“生日快乐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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